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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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看到小姑娘驟紅的臉, 不用回頭林矜舒也知道她是看到了江景既。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拔高聲量無濟於事但好過沒有的澄清：“我說的不是我家阿既，是阿歆, 是阿歆！我從來不背後說阿既壞話, 也不攙和他感情上的事，哪怕他喜歡男孩子我也是支持的, 我對我俊美無雙的二外甥忠心耿耿！”
說完, 她沖映兮狂擠眼睛。
映兮看了看扶梯口的江景既，又看了看林矜舒, 迅速點頭：“對。”
林矜舒笑著“不經意”回頭，然後“恰巧”看到面無表情的江景既, 心虛又誇張地“啊”了聲：“咦？不是說去咖啡館等我們嗎，你怎麽上來了？”
江景既不喜歡其他人插手他感情上的事，家裏人都知道，林矜舒犯了忌諱還當場被抓包, 開始慌了：“幹、幹什麽這種眼神！……我又沒說你。”
上一秒還得意忘形的名門小小姐這一秒搖身一變, 慫慫地躲到映兮身後：“你管管他呀映兮, 他用眼刀子殺我！”
映兮護著林矜舒，轉頭看向江景既，跟他對視了兩三秒, 她舔了舔嘴唇, 小聲說：“你嚇到小姨媽了。”
江景既：“……”
“就是！”林矜舒委屈地把映兮抱在懷裏, 夾起聲音嗲嗲地控訴：“他剛才那個眼神給我的感覺就像, 下一秒我就要零花錢不保。”
映兮：“……”
江景既懶得拆穿小姨媽拙劣的演技，等她旺盛的表演欲消耗完, 才開口：“買完了嗎？”
“還沒呢。”林矜舒指指映兮腳上的小白鞋，很有做長輩的覺悟：“還差鞋沒買。”
江景既低眸看了眼映兮腳上那雙舊鞋子, 帆布面被洗得微微發白，視線往上，落在那條同樣發白的牛仔褲上，她今天這一身，除了風衣外套，全都是從老家帶過來的。
女孩子約見心上人都會精心打扮，而她穿的舊衣舊鞋。
他擡眸將目光挪到她臉上，素面朝天，連口紅都沒塗，頭發也沒弄，只隨意紮起一個馬尾，齊劉海整齊地貼在額頭上，將一張本就安靜的臉蛋修飾得更乖。
不像來約會，更像來見家長。
感受到少年的目光，映兮擡頭，江景既也在這一瞬間移開眼，她沒能捕捉到。
“多久能買完？”
江景既沒走。
“很快的，”林矜舒馬上說：“十來分鐘就能搞定。要不你別去咖啡館了，晚上喝咖啡睡不著覺，跟我們一塊兒唄？”
江景既“嗯”了聲，跟她們一起上了扶梯。
樓上整層都是賣鞋包配飾的，映兮看得眼花繚亂，林矜舒買東西速度驚人，前一秒還在這家，下一秒人就竄到另一家店去了。
才一眼沒註意，林矜舒又逛“丟”了。
映兮近視度數不深，但她有散光，特別是在這種強光環境下，看誰都要遲疑兩秒才能分辨五官，她東張西望了幾圈，又踮起腳尖，睜大眼睛仔細分辨來來往往的高個女生。
踮得腳腕都酸了也沒看到林矜舒。
她放棄找人，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擔心坐下來林矜舒會看不到她，只坐了一秒不到又站起來。
看到門口方向有個穿紅裙子的女生經過，映兮忙探頭，女生的身影被兩排衣架擋住，她幹脆跳起來張望。
是個短發女生，不是林矜舒。
映兮累個半死，一轉頭，瞥見站在衣架旁的江景既，他眼瞼半垂，居高臨下，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像在看一個二傻子……
映兮默默轉身，可能是剛才蹦跶得太努力，腳下一軟，不小心崴腳了。
痛覺神經延遲一秒，映兮也卡頓了一秒，下一秒痛感來襲，她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背過去。
腳腕某根筋像是被勾起來打了個結，變得虛軟無力，連皮膚都扯著疼。
“嘶——”她忍不住低低地痛哼一聲。
手腕被捉住，映兮還沒看清拉她的人是誰，整個人就被打橫抱起。
“江景既，”映兮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你慢一點。”
他個高腿長，走路跟飛一樣，這樣顛得映兮腳腕更疼了。
江景既低眸看了她一眼，放緩腳步，走進商場醫務室。
保健醫生可能有事走開了，醫務室沒人，江景既把映兮放到椅子上，從藥架上拿了跌打損傷的紅藥水，拆開棉簽，蹲到映兮腿邊，卷起她的褲管，兩根骨骼修長的手指搭在她腳腕皮膚上，不輕不重地按壓，撩眸觀察她的表情：“這兒？”
映兮點頭：“嗯。”
江景既低頭，擰開瓶子，用棉簽沾了藥水，捉住映兮腳腕仔細塗抹。他發絲濃密，鼻梁又高又挺，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五官輪廓非常精致立體，映兮從前只知道秀色可餐，沒想到還可以減輕疼痛。
他動作很輕，本來藥水就冰冰涼涼，加上他這個可以被忽視掉的上藥力度，又涼又癢，映兮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往回縮了縮腳。
江景既動作一頓，擡起頭問她：“很疼？”
她表情有點尷尬，尾音不自覺拖長：“癢癢。”
江景既：“……”
“忍著。”
“哦。”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被江景既捏了兩下，映兮感覺腳腕好像沒那麽疼了。
等他塗完藥水，她站起來，嘗試著走了幾步。
江景既扶著她的胳膊：“還想逛？”
映兮擔心道：“我怕小姨媽找不到我們。”
“你先在這兒休息。”江景既伸手拉上隔間的簾子。
“好。”
映兮坐下。
江景既倚在藥櫃旁，醫務室空間本來就不大，他身形瘦高，身影籠下來罩住映兮，兩人的距離從視覺上被拉得很近。
映兮本想玩手機來緩解尷尬，可她的包還落在剛才那家店裏，只能跟他這麽幹坐著，任沈默尷尬在空氣中流淌。
最終是映兮打破靜謐。
“江景既。”
江景既看過來，目光淡淡的，用眼神表示詢問。
“以後……”映兮猶豫了一下，說：“你不用再幫我了。”
江景既仍在看她，表情沒什麽變化，語氣也清淡：“這麽快就打退堂鼓？”
映兮不敢跟他對視，別開臉：“聽小姨媽說起你小時候的事。”
江景既：“然後不忍心騙我了？”
映兮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回答：“是。”
江景既扯了下唇角：“不用同情我。”
他一臉“隨便騙，無所謂，別對我心慈手軟”的表情。
像是在說氣話。
映兮沈默幾秒，問：“你為什麽生氣？”
江景既：“你說為什麽？”
酒後那段記憶被勾起。
雖然心虛，映兮還是做樣子給自己喊冤：“……不是你先親的我嗎。”語氣明顯底氣不足。
江景既“嗯”了聲，看上去很坦然：“我沒扛住你使的美人計。”
“……”
映兮感覺整張臉都在燃燒，羞恥到擡不起頭，但還是故作鎮定：“在你闖進我房間之前，我沒那麽想過。”
江景既：“嗯，我見色起意，讓你心生一計。”
“……”
映兮無言以對。
他這個話雖然直白，但說的不無道理。
的確，在江景既抱她之前映兮沒有動過任何利用他的心思，就在他失控將她抵在門後的那一秒，她鬼使神差一念起，硬生生接住了他離經叛道的吻。
沒給他任何反悔的機會。
確實是突如其來心生一計，也確實是她想要的，映兮沒為自己辯解。
“如果不是我，”江景既註視著坐在病床上的女孩，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微表情：“你會不會躲？”
“會。”映兮答得毫不猶豫。
如果不是江景既，換成任何人她都會躲開。
不，如果不是他，對方甚至沒有接近她的可能。在她發現露臺有人的時候就已經大聲呼救，事情發展不到後面那一步。
她也不會起歹念。
江景既緊繃著的神經一松。
他面容平靜，淡著聲問：“為什麽。”
小姑娘低著頭，睫毛安靜地蓋在白皙皮膚上，怕被他誤會壓抑著委屈，語氣故作輕松：“因為你是這個家裏第一個不嫌棄我，無條件對我好的人。”
江景既：“以前談過嗎？”
映兮搖頭。
江景既：“初戀還在？”
映兮點頭。
江景既：“那是你的初吻？”
她再點頭。
“為什麽給我。”江景既追問，“就因為我對你好？”
“還有……”她明顯有了顧慮，擔心說錯話，斟酌了好幾秒，才說：“你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
江景既適時閉上了嘴。他感覺再多問一句，這姑娘就會說出“因為你是個好人”這種話。
再次陷入沈默。
安靜了大概半分鐘。
這次是江景既先開的口：“腳還疼不疼？下來，試試能不能走。”
“好。”
映兮撐著床沿慢慢站起來。
江景既朝她伸出手。
映兮看著伸過來這只漂亮的大手，遲疑了一下，將手指搭上去，很註意距離的沒有把身體全部重心偏向他那邊，只扶著他的手臂借力，走了幾步，感覺沒多大問題，揚臉告知他：“能走了。”
她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江景既心裏不是滋味。
他開始自責，那天的事兒本來就是他先挑起的，他不闖進她房間強迫她給答案，她也動不了歪心思。
剛才林矜舒跟映兮的談話江景既聽到一些，那天她確實是被外公那架勢嚇著了，別說她一個小姑娘，就連林女士跟小姨媽那樣的性格都怕外公怕得要死，外公帶兵官威大嚴厲慣了，被他板著臉質問，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的小姑娘必然會害怕。
以為她心思深沈，搞半天就是受委屈情緒崩潰臨時起意。
這才幾天功夫，就反悔了。
不惜被他誤會也要告知在利用他，是有多怕他喜歡上她？
“不用有壓力。”
江景既冷不丁冒出一句。
映兮不解地望著他：“什麽。”
他說：“我目前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他的意思是，不用她負責？
映兮不確定江景既是不是這意思，似懂非懂，但還是點點頭表示聽到了。
兩人結束冷戰，關系奇跡破冰。
他開了口，映兮也不想再憋著：“我也得給你道個歉。那天，對不起。”
江景既扶她離開醫務室，過了幾秒才問：“對不起什麽？”
腳腕還在隱隱作痛，映兮走路很慢：“你不惜得罪你外公幫我出頭，我卻否定了你的話，拖後腿讓你失望。”
“沒有，那天是我沖動了。”江景既說，“我應該跟你道聲謝。”
前天晚上林絳雲把江外公的體檢報告拿給江景既看，老人家歲數大了，心臟跟腎臟都不是很好，血壓容易驟然升高，他這輩子最疼愛的就是江景忱，如果那天映兮跟他一起犯渾，把外公氣出什麽好歹，江景既這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
所有人都覺得外公偏心苛待他，只有江景既自己知道，是他在疏遠老人家。
年幼險些溺亡的陰影讓他反感兄弟“爭寵”，他不想一家人鬧得雞犬不寧。
把外公讓給大哥，把家裏的財產也讓給大哥，這樣他就不會做出讓父母傷心的事。
包括這片商圈，江景既一開始也沒打算要，這兩年分紅下來的錢他一分沒動，如果大哥想要，給他就是了，他什麽都沒打算爭。
直到映兮出現。
江景忱的貪心敗壞無底線讓他徹底失望，江景既不打算再讓著他。
“看我做什麽？看路。”
江景既聲音溫和。
“喔。”
映兮怔怔然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倒不是花癡江景既長得好看，只是有點不敢相信，她覺得天塌下來那麽覆雜的事情，就這麽三言兩語的說開了？
江景既他真的不生氣了？
江景既停在剛才那間店門口，側頭問：“包放哪兒了？”
“就剛才那個位置，沙發上。”映兮擡手指了指休息區。
“在這兒等我。”
江景既扶她到旁邊坐下，走進店裏，很快，他拎著她的包出來，很自然地將空著的那只手伸向她。
映兮起身：“小姨媽呢？”
林矜舒已經逛到12樓去了。
電梯口排隊等候的人裏三層外三層，一眼望過去全是後腦勺，映兮怕耽誤江景既的時間，提議走扶梯。
說好的只用陪她們逛十幾分鐘，這都過去一小時了，她有點過意不去。
江景既看了眼她的腳腕：“行麽？”
映兮：“可以的。”
江景既點點頭：“扶穩我。”
映兮貼近他：“嗯。”
江景既看著瘦，實際上很結實，腕部肌肉分部均勻，不顯壯實但勁瘦有力，被這樣一只結實的手臂扶著下樓梯，映兮很有安全感。
上了扶梯，他問：“鞋還買麽？”
映兮搖頭：“家裏有很多，伯母買的。”
江景既看一眼她的舊鞋：“怎麽不穿。”
因為那個男人不配她精心打扮。
映兮不想挑起他們兄弟事端，隨便找了個借口：“今天下雨，會弄臟。”
“嗯。”
江景既又恢覆了情緒穩定的樣子。
但自從經歷過那晚的事，映兮不敢低估他的破壞力，仍是心有餘悸，怕他誤會，她多說了一句：“那天，我真的只是想利用你。”
“然後呢？”江景既被氣笑：“你要不要拿個喇叭在這兒喊兩聲？”
果然越描越黑了。
映兮有點懊惱自己嘴笨：“……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景既冷哼：“你的意思是看上我了，對我的身體感興趣？”
困擾映兮很多天的謎團解開，她猛地擡起頭，表情恍然大悟。
腳下一空，她被江景既攔腰抱起。
“唉？”她驚得抱緊他的脖子：“你幹嘛。”說完回頭一看，才發現扶梯到樓層了，又補一句：“謝謝。”
被他嚇了一跳，思路莫名其妙的通了。
“我剛才是想說，那天我的本意是要跟你等價交換。”
江景既：“拿你的初吻換我的初吻？”
他的初吻？
映兮懵了一下，下意識反問：“你第一次就那麽會嗎？”
江景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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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姑娘驟紅的臉, 不用回頭林矜舒也知道她是看到了江景既。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拔高聲量無濟於事但好過沒有的澄清：“我說的不是我家阿既，是阿歆, 是阿歆！我從來不背後說阿既壞話, 也不攙和他感情上的事，哪怕他喜歡男孩子我也是支持的, 我對我俊美無雙的二外甥忠心耿耿！”
說完, 她沖映兮狂擠眼睛。
映兮看了看扶梯口的江景既，又看了看林矜舒, 迅速點頭：“對。”
林矜舒笑著“不經意”回頭，然後“恰巧”看到面無表情的江景既, 心虛又誇張地“啊”了聲：“咦？不是說去咖啡館等我們嗎，你怎麽上來了？”
江景既不喜歡其他人插手他感情上的事，家裏人都知道，林矜舒犯了忌諱還當場被抓包, 開始慌了：“幹、幹什麽這種眼神！……我又沒說你。”
上一秒還得意忘形的名門小小姐這一秒搖身一變, 慫慫地躲到映兮身後：“你管管他呀映兮, 他用眼刀子殺我！”
映兮護著林矜舒，轉頭看向江景既，跟他對視了兩三秒, 她舔了舔嘴唇, 小聲說：“你嚇到小姨媽了。”
江景既：“……”
“就是！”林矜舒委屈地把映兮抱在懷裏, 夾起聲音嗲嗲地控訴：“他剛才那個眼神給我的感覺就像, 下一秒我就要零花錢不保。”
映兮：“……”
江景既懶得拆穿小姨媽拙劣的演技，等她旺盛的表演欲消耗完, 才開口：“買完了嗎？”
“還沒呢。”林矜舒指指映兮腳上的小白鞋，很有做長輩的覺悟：“還差鞋沒買。”
江景既低眸看了眼映兮腳上那雙舊鞋子, 帆布面被洗得微微發白，視線往上，落在那條同樣發白的牛仔褲上，她今天這一身，除了風衣外套，全都是從老家帶過來的。
女孩子約見心上人都會精心打扮，而她穿的舊衣舊鞋。
他擡眸將目光挪到她臉上，素面朝天，連口紅都沒塗，頭發也沒弄，只隨意紮起一個馬尾，齊劉海整齊地貼在額頭上，將一張本就安靜的臉蛋修飾得更乖。
不像來約會，更像來見家長。
感受到少年的目光，映兮擡頭，江景既也在這一瞬間移開眼，她沒能捕捉到。
“多久能買完？”
江景既沒走。
“很快的，”林矜舒馬上說：“十來分鐘就能搞定。要不你別去咖啡館了，晚上喝咖啡睡不著覺，跟我們一塊兒唄？”
江景既“嗯”了聲，跟她們一起上了扶梯。
樓上整層都是賣鞋包配飾的，映兮看得眼花繚亂，林矜舒買東西速度驚人，前一秒還在這家，下一秒人就竄到另一家店去了。
才一眼沒註意，林矜舒又逛“丟”了。
映兮近視度數不深，但她有散光，特別是在這種強光環境下，看誰都要遲疑兩秒才能分辨五官，她東張西望了幾圈，又踮起腳尖，睜大眼睛仔細分辨來來往往的高個女生。
踮得腳腕都酸了也沒看到林矜舒。
她放棄找人，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
擔心坐下來林矜舒會看不到她，只坐了一秒不到又站起來。
看到門口方向有個穿紅裙子的女生經過，映兮忙探頭，女生的身影被兩排衣架擋住，她幹脆跳起來張望。
是個短發女生，不是林矜舒。
映兮累個半死，一轉頭，瞥見站在衣架旁的江景既，他眼瞼半垂，居高臨下，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像在看一個二傻子……
映兮默默轉身，可能是剛才蹦跶得太努力，腳下一軟，不小心崴腳了。
痛覺神經延遲一秒，映兮也卡頓了一秒，下一秒痛感來襲，她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背過去。
腳腕某根筋像是被勾起來打了個結，變得虛軟無力，連皮膚都扯著疼。
“嘶——”她忍不住低低地痛哼一聲。
手腕被捉住，映兮還沒看清拉她的人是誰，整個人就被打橫抱起。
“江景既，”映兮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你慢一點。”
他個高腿長，走路跟飛一樣，這樣顛得映兮腳腕更疼了。
江景既低眸看了她一眼，放緩腳步，走進商場醫務室。
保健醫生可能有事走開了，醫務室沒人，江景既把映兮放到椅子上，從藥架上拿了跌打損傷的紅藥水，拆開棉簽，蹲到映兮腿邊，卷起她的褲管，兩根骨骼修長的手指搭在她腳腕皮膚上，不輕不重地按壓，撩眸觀察她的表情：“這兒？”
映兮點頭：“嗯。”
江景既低頭，擰開瓶子，用棉簽沾了藥水，捉住映兮腳腕仔細塗抹。他發絲濃密，鼻梁又高又挺，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五官輪廓非常精致立體，映兮從前只知道秀色可餐，沒想到還可以減輕疼痛。
他動作很輕，本來藥水就冰冰涼涼，加上他這個可以被忽視掉的上藥力度，又涼又癢，映兮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往回縮了縮腳。
江景既動作一頓，擡起頭問她：“很疼？”
她表情有點尷尬，尾音不自覺拖長：“癢癢。”
江景既：“……”
“忍著。”
“哦。”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被江景既捏了兩下，映兮感覺腳腕好像沒那麽疼了。
等他塗完藥水，她站起來，嘗試著走了幾步。
江景既扶著她的胳膊：“還想逛？”
映兮擔心道：“我怕小姨媽找不到我們。”
“你先在這兒休息。”江景既伸手拉上隔間的簾子。
“好。”
映兮坐下。
江景既倚在藥櫃旁，醫務室空間本來就不大，他身形瘦高，身影籠下來罩住映兮，兩人的距離從視覺上被拉得很近。
映兮本想玩手機來緩解尷尬，可她的包還落在剛才那家店裏，只能跟他這麽幹坐著，任沈默尷尬在空氣中流淌。
最終是映兮打破靜謐。
“江景既。”
江景既看過來，目光淡淡的，用眼神表示詢問。
“以後……”映兮猶豫了一下，說：“你不用再幫我了。”
江景既仍在看她，表情沒什麽變化，語氣也清淡：“這麽快就打退堂鼓？”
映兮不敢跟他對視，別開臉：“聽小姨媽說起你小時候的事。”
江景既：“然後不忍心騙我了？”
映兮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回答：“是。”
江景既扯了下唇角：“不用同情我。”
他一臉“隨便騙，無所謂，別對我心慈手軟”的表情。
像是在說氣話。
映兮沈默幾秒，問：“你為什麽生氣？”
江景既：“你說為什麽？”
酒後那段記憶被勾起。
雖然心虛，映兮還是做樣子給自己喊冤：“……不是你先親的我嗎。”語氣明顯底氣不足。
江景既“嗯”了聲，看上去很坦然：“我沒扛住你使的美人計。”
“……”
映兮感覺整張臉都在燃燒，羞恥到擡不起頭，但還是故作鎮定：“在你闖進我房間之前，我沒那麽想過。”
江景既：“嗯，我見色起意，讓你心生一計。”
“……”
映兮無言以對。
他這個話雖然直白，但說的不無道理。
的確，在江景既抱她之前映兮沒有動過任何利用他的心思，就在他失控將她抵在門後的那一秒，她鬼使神差一念起，硬生生接住了他離經叛道的吻。
沒給他任何反悔的機會。
確實是突如其來心生一計，也確實是她想要的，映兮沒為自己辯解。
“如果不是我，”江景既註視著坐在病床上的女孩，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微表情：“你會不會躲？”
“會。”映兮答得毫不猶豫。
如果不是江景既，換成任何人她都會躲開。
不，如果不是他，對方甚至沒有接近她的可能。在她發現露臺有人的時候就已經大聲呼救，事情發展不到後面那一步。
她也不會起歹念。
江景既緊繃著的神經一松。
他面容平靜，淡著聲問：“為什麽。”
小姑娘低著頭，睫毛安靜地蓋在白皙皮膚上，怕被他誤會壓抑著委屈，語氣故作輕松：“因為你是這個家裏第一個不嫌棄我，無條件對我好的人。”
江景既：“以前談過嗎？”
映兮搖頭。
江景既：“初戀還在？”
映兮點頭。
江景既：“那是你的初吻？”
她再點頭。
“為什麽給我。”江景既追問，“就因為我對你好？”
“還有……”她明顯有了顧慮，擔心說錯話，斟酌了好幾秒，才說：“你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
江景既適時閉上了嘴。他感覺再多問一句，這姑娘就會說出“因為你是個好人”這種話。
再次陷入沈默。
安靜了大概半分鐘。
這次是江景既先開的口：“腳還疼不疼？下來，試試能不能走。”
“好。”
映兮撐著床沿慢慢站起來。
江景既朝她伸出手。
映兮看著伸過來這只漂亮的大手，遲疑了一下，將手指搭上去，很註意距離的沒有把身體全部重心偏向他那邊，只扶著他的手臂借力，走了幾步，感覺沒多大問題，揚臉告知他：“能走了。”
她小心翼翼的樣子讓江景既心裏不是滋味。
他開始自責，那天的事兒本來就是他先挑起的，他不闖進她房間強迫她給答案，她也動不了歪心思。
剛才林矜舒跟映兮的談話江景既聽到一些，那天她確實是被外公那架勢嚇著了，別說她一個小姑娘，就連林女士跟小姨媽那樣的性格都怕外公怕得要死，外公帶兵官威大嚴厲慣了，被他板著臉質問，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的小姑娘必然會害怕。
以為她心思深沈，搞半天就是受委屈情緒崩潰臨時起意。
這才幾天功夫，就反悔了。
不惜被他誤會也要告知在利用他，是有多怕他喜歡上她？
“不用有壓力。”
江景既冷不丁冒出一句。
映兮不解地望著他：“什麽。”
他說：“我目前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他的意思是，不用她負責？
映兮不確定江景既是不是這意思，似懂非懂，但還是點點頭表示聽到了。
兩人結束冷戰，關系奇跡破冰。
他開了口，映兮也不想再憋著：“我也得給你道個歉。那天，對不起。”
江景既扶她離開醫務室，過了幾秒才問：“對不起什麽？”
腳腕還在隱隱作痛，映兮走路很慢：“你不惜得罪你外公幫我出頭，我卻否定了你的話，拖後腿讓你失望。”
“沒有，那天是我沖動了。”江景既說，“我應該跟你道聲謝。”
前天晚上林絳雲把江外公的體檢報告拿給江景既看，老人家歲數大了，心臟跟腎臟都不是很好，血壓容易驟然升高，他這輩子最疼愛的就是江景忱，如果那天映兮跟他一起犯渾，把外公氣出什麽好歹，江景既這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
所有人都覺得外公偏心苛待他，只有江景既自己知道，是他在疏遠老人家。
年幼險些溺亡的陰影讓他反感兄弟“爭寵”，他不想一家人鬧得雞犬不寧。
把外公讓給大哥，把家裏的財產也讓給大哥，這樣他就不會做出讓父母傷心的事。
包括這片商圈，江景既一開始也沒打算要，這兩年分紅下來的錢他一分沒動，如果大哥想要，給他就是了，他什麽都沒打算爭。
直到映兮出現。
江景忱的貪心敗壞無底線讓他徹底失望，江景既不打算再讓著他。
“看我做什麽？看路。”
江景既聲音溫和。
“喔。”
映兮怔怔然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倒不是花癡江景既長得好看，只是有點不敢相信，她覺得天塌下來那麽覆雜的事情，就這麽三言兩語的說開了？
江景既他真的不生氣了？
江景既停在剛才那間店門口，側頭問：“包放哪兒了？”
“就剛才那個位置，沙發上。”映兮擡手指了指休息區。
“在這兒等我。”
江景既扶她到旁邊坐下，走進店裏，很快，他拎著她的包出來，很自然地將空著的那只手伸向她。
映兮起身：“小姨媽呢？”
林矜舒已經逛到12樓去了。
電梯口排隊等候的人裏三層外三層，一眼望過去全是後腦勺，映兮怕耽誤江景既的時間，提議走扶梯。
說好的只用陪她們逛十幾分鐘，這都過去一小時了，她有點過意不去。
江景既看了眼她的腳腕：“行麽？”
映兮：“可以的。”
江景既點點頭：“扶穩我。”
映兮貼近他：“嗯。”
江景既看著瘦，實際上很結實，腕部肌肉分部均勻，不顯壯實但勁瘦有力，被這樣一只結實的手臂扶著下樓梯，映兮很有安全感。
上了扶梯，他問：“鞋還買麽？”
映兮搖頭：“家裏有很多，伯母買的。”
江景既看一眼她的舊鞋：“怎麽不穿。”
因為那個男人不配她精心打扮。
映兮不想挑起他們兄弟事端，隨便找了個借口：“今天下雨，會弄臟。”
“嗯。”
江景既又恢覆了情緒穩定的樣子。
但自從經歷過那晚的事，映兮不敢低估他的破壞力，仍是心有餘悸，怕他誤會，她多說了一句：“那天，我真的只是想利用你。”
“然後呢？”江景既被氣笑：“你要不要拿個喇叭在這兒喊兩聲？”
果然越描越黑了。
映兮有點懊惱自己嘴笨：“……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景既冷哼：“你的意思是看上我了，對我的身體感興趣？”
困擾映兮很多天的謎團解開，她猛地擡起頭，表情恍然大悟。
腳下一空，她被江景既攔腰抱起。
“唉？”她驚得抱緊他的脖子：“你幹嘛。”說完回頭一看，才發現扶梯到樓層了，又補一句：“謝謝。”
被他嚇了一跳，思路莫名其妙的通了。
“我剛才是想說，那天我的本意是要跟你等價交換。”
江景既：“拿你的初吻換我的初吻？”
他的初吻？
映兮懵了一下，下意識反問：“你第一次就那麽會嗎？”
江景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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